《爸爸給的禮物》

彰化老家是一棟透天厝，座西朝東，位於邊間，所以北邊的每一個房間也開了扇窗，讓陽光時時灑進家裡，客廳的北面牆壁，貼了白色的磁磚，每隔幾塊，就有一塊磁磚會點綴幾隻海鷗，如此鋪滿牆面。

星期天的午後，媽媽就坐在靠著這面牆的矮藤椅上。

南面牆壁則貼了深藍的磁磚，每隔幾塊磁磚，就會有一塊點綴了幾隻海豚，如此鋪滿南邊牆面。爸爸一如往常坐在這面牆的高藤椅上。

我和太太則分別坐在東邊的矮藤椅與沙發。享受著孩子正在樓上午睡的靜謐與愜意。

東南邊的角落，堆著爸爸三年前留下來的年曆與月曆，他打算留著給孫子畫畫；往西走的玄關入口，有一台嬰兒車，裡面裝著滿滿的玩具，爸爸說，留著不要收，孩子要玩就有。

走過玄關到第二間房間，只剩下通往廚房的走道，以及一個一人寬的左轉走道，通向一台三十年的二手立式鋼琴，當了爺爺的爸爸，覺得鋼琴留下來，或許孫子有一天學鋼琴可以用到。

而走過玄關，在廚房裏的斗櫃裡，聽媽媽說，曾經從裡面找到好幾個堆疊的統一布丁盒，是有洗過的，爸爸覺得留著就可能會用到。

媽媽邊坐在客廳，邊說著最近身體的不舒服⋯⋯

「而且我看到家裡堆了這麼多東西，講了幾年也講不聽，丟到門口爸爸又拿進來！從三月以來到現在身體一直很不舒服，就覺得更煩！」在八月艷陽下，媽媽無力而惱怒地說。

「對啊⋯爸爸，這樣真的對生活環境不好啦⋯⋯你看你堆那麼多東西又沒用到，而且走路動線也會影響，家裡看起來又更窄，心情也會更容易鬱悶啊⋯⋯」我不自覺地跟著一起超理智我爸。

「反正我說的都錯！我乾脆去死一死好了！」來回幾次的爭辯後，爸爸突然大聲地說。

場面瞬間安靜了下來。

我驚覺自己剛剛就在超理智裡，可能還帶著責備，一起與帶著傷痕的媽媽對著爸爸，「攻擊」。

「媽媽，爸爸除了囤積東西這個缺點以外，其他好像沒什麼大缺點吼？」幾個呼吸之後，我問媽媽。

「對啊！可是上次那個壞掉的椅子我叫他拿去丟他也說要留著！」媽媽回答完我的問題後繼續說著。

「阿爸爸有什麼優點啊？」我再追問。

「有啊，怎麼沒有？」媽媽想也不用想就回了。

「可是說到他東西都不丟吼⋯⋯［%{%^}*}*+…….」

「像爸爸啊，不抽煙、不喝酒、不吃檳榔、不賭博，好像不錯吼？」不等媽媽念完，我繼續說。

停頓約莫三秒。

「而且爸爸也不會在外面做些有的沒的吼？」

「而且還很勤勞賺錢，又不會亂花錢」

「買房子還寫你的名字！」我偶爾停頓一下，如是說著。

「而且你每次說要買醬油什麼的，他就馬上騎著摩托車去買，而且還會買兩罐！」這應該是最後一句。

客廳寧靜了一會兒，也不知過了多久。

只覺得我又重新感受到鼻頭那涼涼的空氣，還有白色地板映出來的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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