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Charles Lee
上個週四晚上沙龍課程結束後，學員「湘」拿著上課用的名牌過來找我簽名。我看著她羞赧的臉龐，心裡也覺得好笑。名牌一般的用途是，為了讓學員認識彼此，也讓講師在課堂上方便與學員互動所使用。這是我第一次簽名在名牌的背面呢。
我問湘，怎麼會想要來找我簽名呢？「因為我第一次來上課的時候，你是第一個來跟我打招呼、問我好不好的人」湘回答時可以感覺到她的誠懇。
「這對你來說很重要嗎？」我繼續問。「很重要呀，因為剛來的時候我很緊張，你的問候讓我心情平靜不少」湘一副輕鬆地回答。我的印象中，湘在課堂上一向不多話，每次來上課都是提前進教室，感覺上她對這個課程相當的重視。
我聽到湘的反饋，不由得想起過去的我其實不是這麼主動打招呼的人。我對於陌生的人一向給予一張撲克臉，臉部肌肉永遠是僵硬沒有笑容。這不代表我人緣不好，只是我自己評估自己是屬於慢熱型的人，在不熟悉的場域裡我一向靜觀其變，不會主動讓人知道我的喜怒哀樂。尤其在高中時期到大學的這一段期間，我很常擺著一副臉孔，同學們很容易誤解我，以為我是不好親近的人。
其實我不是故意的。
國中以前我的功課向來還不錯，家裡四個兄妹就屬我的成績最好，父親對我在功課上的表現也是比較放心；哥哥們功課不算太好，但他們兩個玩樂的功力卻比我高超許多。在我升上國中以後，印象中哥哥們常常在暑假期間就跟鄰居一起約著去市立游泳池游泳。市立游泳池的樣子只能在我的腦海中模擬，因為哥哥每次回來談論著泳池裡他們嬉鬧的樣子、新學的泳姿、泳池裡誰誰誰竟然偷尿尿的故事都讓我羨慕不已。但每次央求哥哥們帶我一同前往探詢那個心中的水世界樂園，他們總是「命令」我要待在家裡好好念書，更重要的是需要應付爸爸突如其來的「突襲」式問話，做一個功課好、聽話的「乖孩子」便是我童年時的使命。
那個時候我的內在一直處於矛盾狀態。我一方面很想跟隨哥哥一同去探險，另一方面也想達成「好孩子」的使命。那種既羨慕又嫉妒、既生氣又委屈的心情沒有機會得到理解。
「乖孩子」的狀態使得我也害怕犯錯，缺乏了勇於挑戰的機會。跟我同齡的孩子大概小學就自己搭公車去上學，而我是一直到了高中還不會買票、坐車，這讓我在人面前顯得尷尬與無能，然而我的內在世界還是相當好強，兩種情緒拉扯往往讓自我限於矛盾困惑之中。直到出社會工作多年，我若是在路上迷了路，我仍然寧可多繞幾圈找到自己熟悉的道路，也不願先開口詢問路人，因為我還是會害怕尷尬。
我看著湘的舉措，想到了孩童時候的自己。那個想要聽從「指令」又想要突破規條、自我冒險的孩子，一直到了35歲才開始學游泳的旱鴨子；我不禁感嘆，不知道是不是有許多「聽話」的孩子跟我一樣，擁有著諸多的掙扎跟矛盾。他們是否會一輩子也想著如何突破框架、同時做好乖孩子的工作？
從乖孩子、聽話到叛逆、放蕩不羈再到回歸自我做自己的主人，我感覺繞了一個圈子，那些還沒繞回來，甚至還沒開始繞圈的人，我可以體會生命當中的掙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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