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後總有天晴時

By 李崇義/Charles Lee

五月下旬台灣迎來了一波豐沛的水氣，全台各地驟雨不斷，有的街道排水不夠快速，迅猛的雨勢帶來了或多或少的災情。

雨水刷過的空氣顯得格外清新，清晨起床走到前陽台看著剛開苞綻放的茉莉，深吸了一口清香，我感覺全身充滿了能量，心想著這又是個美好的一天。

在工作坊現場，相如走來與我分享著她新的體驗。

「昨天我在描述我跟媽媽之間的關係時，我有了一個新的發現。」

「相如，這樣啊，什麼發現？」我問。

「妳知道我跟媽媽的關係很疏離，從小到大我就不喜歡她對待我的樣子。很久以前我就不喜歡過母親節，因為我覺得這樣的節日很假。明明沒有什麼話講，還要製造出小孩子很愛媽媽的假象。」

「甚至我長大成家以後，我也不過母親節，我也叫我的孩子們不用幫我過母親節，我會限制他們也不能買禮物。他們想要幫我過節的話我就會很生氣。」

「我突然有個發現，過去我的媽媽對我限制很多，她常常動不動就對我發脾氣，所以我覺得很不想跟她親近，但好像我現在也在做同樣的事情。」

「我昨天嘗試想要跟自己的感受相處時，我就會產生抗拒，好像有一個聲音告訴我自己，『你怎麼又這樣了，生氣有什麼用，傷心有什麼用』。」當我想到這的時候，我驚覺到我怎麼跟我媽媽的口吻一樣。」

「相如，你的意思是，你最不想要成為媽媽的樣子，但在不知不覺中，妳卻成為了另一個媽媽的樣子，是嗎？」

相如在這裡眼睛泛著淚水，身體略微抽動，點了點頭。

「知道了這個發現以後，妳會做什麼不一樣的改變嗎？」我繼續問。

「會吧，我想要做一些改變，我慢慢知道什麼是愛自己了。」相如顫著聲音回應我。

我聽到相如願意改變，心中也是一喜。我知道這對她而言太不容易。

兩年多前相如來上課的時候，她描述的故事畫面還很鮮明在我的腦海裡。相如幼年的時候總覺得媽媽並不看重她，很多時候相如需要委屈才能夠在不受重視的環境中堅持下來。那個家庭不和諧的畫面時不時就會淹沒心頭，相如甚至還有一個記憶，就是媽媽曾經嘗試帶著她一起離開人世。她午夜夢迴時就會有一股憤怒湧上心頭「媽媽憑什麼要置我於死，她怎麼可以這樣？」

在相如結婚生子後，她內在的憤怒更無法遏抑，就逐漸衍生成跟媽媽的疏離。更令她難過的是，媽媽對於過往的那個記憶完全否認，還斥責她的無理取鬧。

憤怒、委屈、無奈、失望、自責、悲傷，各式各樣的情緒絞揉在一起，在體內不停衝撞著，也同時影響了外在的應對姿態。

我看著相如陳述著自己的體驗，欣慰她可以逐步理解、接納那個不完美的女兒、不完美的媽媽，這一路走來憑靠著她自身豐沛的資源，她並沒有放棄。

我讚嘆著生命的堅強，而每一個故事裡面的主角，都那麼的令人尊敬。

大雨過後的空氣，顯得格外地清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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