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到大班兒子要上美術課的時候，接他從幼兒園離開，一個小臉奧嘟嘟，媽媽敏銳的偵測到了，大概知道接下來的劇情發展。

「我不要去畫畫課…」，果然，他開口了

媽媽雖然猜中得一分，但內心像即將引爆的炸彈

「又怎麼了」，我內心嘆了口氣，伴隨著一些焦躁

兒子開始不斷跳針著「我不要去畫畫」…「我不要去畫畫」，音調越來越高，像在開嗓似的

我心掛著好多還沒完成的事，美術課就要開始了，焦急的炸彈引信就要燒到盡頭。

時間真的是媽媽內在的最大殺手

頭腦告訴我要深呼吸，一個深呼吸、兩個深呼吸…..

我開口了……

「阿弟啊!  你生氣媽媽知道…..」

“道”，那個字的尾音都還沒結束，他用力的甩開我的手

大吼：「妳、根、本、不、知、道 !」

我愣住了

停了一下，感覺一下自己，他說的沒錯，那是我當下的狀態

「只是嘴巴上同理他，目的是為了讓他乖乖去美術班」

這樣的敏銳雷達，小孩與生俱來

我停了下來，蹲下身

我:「阿弟，你說，媽媽不知道阿?  」

兒:「對阿!! 妳就一直走、一直走……」此時的他，滿臉的委屈跟鼻涕

我:「嗯，媽媽剛剛很急，所以真的沒好好聽你講，現在呢? 願意跟媽媽說嗎?」

兒:「老師要我們畫的都好難……」

我:「好難畫阿! 每一次都很難畫嗎?」

兒:「嗯…..也沒有每一次」

我:「那遇到難畫題目，怎麼辦呢?」

兒:「就看小郁的阿，她教我」

我:「那你喜歡她教你嗎?」

兒:「喜歡」

我:「所以，喜歡小郁一起畫? 但不喜歡很難的題目，是嗎?」

兒:「嗯….」，鼻涕小子陷入一種超齡的沉思中

「那媽媽懂了，你自己選，想繼續畫畫嗎?」

「好吧，但是..」他拉拉我衣角

「可以讓我在這裡哭完嗎?」這要求也很奇特….有何不可呢?

在美術班附近的騎樓，他抱著我大腿，臉埋在我的外套裡，把鼻涕眼淚收尾了一下，也恰巧口罩目前是全民共同造型，他說口罩遮一下，就可以進去了。

轉頭看表，也才過了10分鐘。

或許過去的我，不會有這樣的覺察，在孩子看穿我的當下，我可能惱羞成怒，在自我價值降低的狀態裡，出現指責或是超理智的應對。
當時存在一種「我講得過你，才能管的了你」的觀點，站在父母的角色，好像得板著個臉，有一個脫不下的面具。

硬碰硬之後，兩敗俱傷。

站在一個自己高築下不了的台階上，孤獨且尷尬，一直得仰頭看我的孩子，也累了，最後別過頭去。

這關係如果不是我想要的，那我就得讓自己成為溫暖柔軟而安全的人。

在一本書序中看到日本教育家河合俊雄說的一句話，分享給大家

「孩子清澈的目光，比大人混濁的眼睛」更容易看到靈魂的真實。在這個意義之下。所謂「孩子」並不是一種對象，而是一種觀點、一種主體。

感謝一路陪伴我學習的長耳兔，以及，這麼努力的自己。

(Photo by Zulmaury Saavedra on Unsplash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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